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走廊灰暗无比 我伸手触摸着海子的太阳 听见青铜器相互碰撞 一只黑猫从房梁上跳下来
2014-10-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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喝一壶东坡酒,面朝猫也解除不了心中的大海的太寒冷,
人间的春暖触摸冷在一个酒杯中把我抱紧,
让我碎裂成泥,花开灰暗遭到天罚,走廊着海只黑天罚的无比祭坛堆满尸体,
死亡在现实中徘徊,伸手上跳没有诗意拯救。阳听
我借诗意逃亡,见青逃进南北宋朝,铜器借一蓑烟雨论马,相互下
时间之马在重复着我们的碰撞疲惫,
在说:“在存在现场,房梁我们诗意地活着。面朝猫”
我们继续在空中举杯邀月,大海的太
《明月几时有》并不拯救灵魂,
灵魂不等于绝对悬念的白,再次发明时间,
像我们的一根肋骨拨动着时间的发条,
去摩擦牙齿,去温习午夜孤独,想睡,却演绎出诗意的奔跑。
东坡肉很腻,并不适合饮酒,
豪放词也不靠谱,像流放中落魄的运命,
像肠胃蠕动着死者的累累伤痕,让死替代耻辱,
让怀念流血,让死观看着活的方式,让酒肉膨胀起诗歌,
让诗歌爬上身体的陡坡,
不管是东坡还是西坡,总是错把苍穹当酒杯,
总是说一个人的苦难算个屁。
2014-10-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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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11-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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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11-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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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最不起眼的地方,是莎士比亚站在厕所里叼着烟斗抽烟,
烟雾弥漫整个空间,他的脸像一张鬼脸。
大家都看不见,只有我的感觉在呼应一种幻想,
在占卜另一个人的命运。
莎士比亚在写剧本,在写《威尼斯商人》,
有一个人正在剧本里抛硬币,在施展魔法,在分配王孙的命运。
而剧本仍是剧本,在把梦想抛给乌鸦,
在乌鸦的身上却没有什么好风水,
就像是莎士比亚站在厕所里,一直嗅着贵族们的经过,
在腥臊味中玩着飞禽。
我坐在一个板凳上侧过脸去,看见莎士比亚划着一个火柴,
仍旧站在厕所的拐角处抽烟,
看见烟雾里到处都是飞禽,在舞台上隐蔽起来,
这让我摸黑进入剧场,麻烦的是在于在进入剧场之后,
在耳畔响起宏伟的嘈杂声,分辨不出男女,
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只打盹的鸟儿。
这和我在剧本上认识的字眼并不一致,无法把禽兽分开,
我站起身来,踢开凳子,离席而去,
我想莎士比亚的落寂和孤烟,或许是一种自以为是,
或许是一种虚实相换,仅仅留下一种吊诡,
并不适合我一对一地活着。
2014-11-17
此时,D·G罗塞蒂在用三重影写诗,
在伊丽莎白·爱莲娜·西德尔的墓地写下:“十指滑过不孕的时钟。”
我开始误读,直接往人影的鼻子里打氧气,
又把两个人影塞在两个蛋壳里,
让两个人影坐立不安,在说:“脱胎换骨不是一种谬误。”
我开始在拉斐尔的一声坏笑里画女人体,
再让一个盲人在美如鲜花的床单上扑蝴蝶,
他却压住了一把扇子。
我在这把扇子上写下:古典在哪里?现代性又在哪里?
我向垂死的色彩致敬,
却不满足任何一物。
2014-11-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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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照里尔克的十封信札如是说(组诗)
《灵魂的路径》
你的来信,让我对你的诗提出批评意见,
我想批评是艺术的隔膜,
在无常的生命中赓续着,不是通往灵魂的路径。
我的灵魂和寂寞与孤独契合。
你的灵魂在你内心扎根了吗?
你的诗是否是个人所见,是不是一种寂寞和深幽的书写。
我是你的隔壁,或是你的墙,
你可以在这面墙上画出自己的所想,
或用一根铅笔或一条线经过我,不要斜视我。
你要用一把刻刀把自己镂空,
在最微妙之处找到小我,
对小我再膜拜一次。
《在黑暗中窥见》
我在《圣经》里病倒了,看见巴别塔尖,
我像针一样小,有一种无名的孤单,
却不想和任何人说话,
混迹于人兽混居的尘世,
我在问里尔克暗是什么?里尔克也在考量暗的支配方式,
里尔克的拇指和食指布满修辞。
我又问里尔克,茵斯·彼得·雅阔布生是谁?
里尔克说:“他多么想见你。”
我只知道里尔克是奥古斯特·罗丹的秘书,
在一个小雨天记下某年某月某日,
天空空茫,有一人可以确认。
《惊讶》
克茵斯·彼得·雅阔布生的灵魂只卖六马克,
我有些惊讶,这是世俗的偏见。
我每天在南山上烧木炭,燃烧着不死的火种,
我在劳动中给自己记工分,
记下“情欲的生活,情欲的创作。”
我不喜欢装腔作势,
在我的胯下睾丸在一抖一抖的。
我不是克茵斯·彼得·雅阔布生和理洽特·德美尔的信徒,
也不是里尔克的信徒,
我正在预测在什么样的黄道吉日,
是谁?用一百万马克买走我心里的十亩良田。
《渴望的母性》
我的身体里有一条敏感的蛇,闻到三公里外的气味,
一只田鼠在守护自己的江山。
它产生了江湖的坏念头,打下它的江山,
拿到它的粮食,身体和景色一用。
水浒传中的暴风雪在沧州地面上飘荡,
漂走了林冲的狼藉身世,
又像一条枪,在身体里苏醒过来,
一寸又一寸地经过一种虚伪而错误的生活,
攀上一棵碗大的柳树,
从嫌忌中解放出来,喂养一片树叶,
树叶一般的孩子。
《虚构的佛罗伦萨》
佛罗伦萨在诗歌里改头换面了,是时代的残余。
我在佛罗伦萨做三件事:在生疏的寂寞里写信,
用一张白纸分担寂寞,
再用一支笔把寂寞迁入寂静。
过去的罗马在一张白纸上凝聚成我的精神,
在流水的沟渠中流淌,漫过米霞盎基罗设计的石阶,
从一块石头上流出来,
经过马克朔奥雷尔骑马式的石像,
我是佛罗伦萨的一个意外。
神在寂寞中制订法典。
虽然卡卜斯在人群的不解中发生纠葛,
但是卡卜斯已经立下了契约,交出了童年。
而一个武士不是牙齿,也不是一件铁石心肠的东西,
卡卜斯一路赶来,一路嘀咕,
突然说:“我死于神性的弥合。”
土地在寂寞里找不到救命的草药,
只有人在往草药里加糖。
我在一块糖里想起童年,想起拨浪鼓响过天空。
我在腊月里玩耍,
闻到了满街巷的糖人味。
我在十四行的诗歌里照镜子,生出十四行寂寞,
寂寞产生了波纹。
我在寂寞中喝闷酒,用玻璃刺伤我,
我的双肩开始喷火,我无疑是一个在夜晚四处飘零的人。
夜晚的路像是一面镜子,
容不下我和我的影子,丢下了诗歌的幽魂。
我只有在鬼节里烧掉薄薄的自己,把自己排列在秋风中,
我也有一点儿心慌,不能和自己相认,
在我的脸上布满沙尘。
命运有耳,我和命运耳语。
命运和我是深情的耳语者。
我对命运说:“我要是能和你一起奔跑,写诗该有多好。”
命运对着我的命说:“命中注定你就是诗歌”。
你在命运中滚过铁环,
拉过爬犁,抽打过陀螺,用弹弓打过麻雀,
这些都是诗歌的粮食。
就在昨天,我还在太阳下看到你的脸,
脸蛋有点儿泛红,像光明的苹果,像一盏灯。
我们继续在风中耳语,
我说:“我还要把你放在身体里捉蛐蛐。
我想听见命运的层出不穷。”
我想问你:“生活是合理的吗?”
我想走回我的宫殿,
面对我的宫殿和榭台说:“我是归来之王。”
可惜,即使是心怀向上的单纯之心,
我也无法走回透明的宫殿。
我的王仍然坐在我的头顶,我的血液从屋檐上飞落,
落在沟渠的水中。
我扛着生活贴着别人家的墙根走,
走过一个倒行逆施的年代,一生误读了里尔克的提问,
感觉所走的路径有点儿怪,
又连叫三声说:“一个疯子的后脑袋勺,
因为诗歌被人拍打过许多巴掌”。
卡卜斯你快乐吗?你在用诗歌鞭打着自己的魂魄。
你做过与美学相悖的事吗?
你在语言的牢房里用重典刑责过自己。
你却以军人的品质咬紧钢牙,
活在生活的别处,活在狐魅誊写的修辞本上。
我说:“那是狐魅的搔痒。”
卡卜斯在寻找我和里尔克,又在我们之间张望了半天。
2012-2-17
(1)
在美国似曾相识的人,没有姓名,
他们未走过的路,正在分岔,岔出可能,我来了。
丛林的深处已经不是他的故乡。
我看见一只松鼠在寻找打开树木年轮的钥匙,
它的两行脚印无法留下,
被绿叶覆盖,但树叶被风吹起的形状在四下开放,
在以三角形,椭圆形,菱形返回旧地,
在泛黄,在变成黑褐色。
我站在某一个路口叹息一口气,不想讲述松鼠的故事,
我在向心里的墓地走近半步,只听见灵魂在窸窣的风中蠕动,
没有眼睛,却要看见我,
我已经变成某处稀有的植物或某处的美景。
(2)
一个小寡妇在使劲眨眼,在意淫一幅油画,
在说:“感觉解构,思想结构。”
我知道她的感觉会超出画面,最终会变成棕榈树,
这种叮咚声像虚构的河流,在一幅油画上蜿蜒流动,
流动在远方,与未来蓄势待发即将不知所踪。
而漆黑的时空隧道到底有多大?
有一个圆坛子像梨,置于隧道的安静之处,
高高屹立,巍峨而庄严。
华莱士•斯蒂文斯伸手抓住时间的十二条虫子,在用美德切开它,
在修补圆坛子上的彩妆定义,
把树丛和鸟描绘成一个抽象事物,
直到习以为常的大地、天空和一朵白云,丢弃自身的功用。
而那个小寡妇、华莱士•斯蒂文斯和我,
曾经用敏感的直觉告知彼此,
打破了此前一直隐藏的封闭之物。
(3)
走在传染病院门前的台阶上,威廉斯用心数着台阶,
一辆红色手推车,带进一个发热的人,
发热的人或许就是埃博拉病毒本身,他从埃博拉病毒的身体穿过。
摇晃在冷风中半红半紫的树下,
没有枯黄的树叶,只有倦怠不堪的冷风莽撞地撞开一扇大门,
看见一辆红色的救护车,穿过黑暗的城市,
在一片沼泽地中红色的光线失去了现实之声。
而红色的手推车和救护车在不断发热,
在远处的传染病院大门前,
被眼镜蛇在紫外线中廓清,越来越危险的日子永远不能公布于众。
(4)
好高骛远的雪仍在下着,
雪白得有些惨烈,我梦见有人谢世了,我哭了。
有人觉得世事沧桑得要命,
我仍在想,一场暴风雪带来的贫穷,
像一个写诗的人冻死在梦中。
(5)
一个依靠死亡而骚扰人的诗人,
像在生命的火药桶中置放了灵魂的炸弹,于血色中翻动着骨血,
骨血在爆炸中腐烂,
白色的脑浆,白色的胳臂,白色的大腿,白色内脏,
开始破败,在放走灵魂,
死亡的命运在大海边上跌落,
又在茫茫的沙滩上翻滚。
(6)
选择灵魂为伴的人,堵住了身体的阀门,
终身不嫁,就像是艾米丽•狄金森不为皇帝跪在她的席垫上所动,
她知道她是灵魂选中的一个。
(7)
在梦中侧了一下身子,伸手摸一摸远处,
一个诗人的尸体没有被保留,
在遥远的现实中无声无息地退去。
仿佛在模仿纽约街头落在一棵树稍上的一个火鸡,
在用火鸡爪挖掘坟墓,又发出刺耳的尖叫声,让警车在噪音的震颤下前进。
让自己变成自己的人质,
爱着自己的中心,但有时也和日晷翻脸,诽谤自己。
她看见充满讽刺的纽约街头,
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监狱,每个行人对自己的来去都不知情,
总是比红绿灯的光圈略小一圈。
(8)
讨厌新闻的人,总是喜欢自己的小天地,
在高烧的前额上写诗,写上几句便草草了事,感冒便不存在。
依旧被遮蔽,只有躺下休息,好在不需要自杀。
但有众多的啜泣在坟墓之外弥漫,
早已耗尽的证词如同欺骗,夺走了生存的能量,
而我的灵魂有了方向,总算有了同伴。
(9)
在说:“生活是我的分水岭。”
我要劫持他的思想和意识,拒绝服兵役,用诗歌的火柴点亮血,
一条河流在着火,
烧毁了巴那塞斯山小斜坡上的一块草地。
那时候,我已经和社会脱节,竟然无法见证我是一个诗人,
罗伯特•∙洛厄尔在说:“你是囚犯吗?”
我回答说:“不是。”他回答我说:“我教你囚犯的叠被法。”
(11)
语言戴上口罩说:“谁也不能用吻迷惑我。”
在门廊上张贴一张海报《三月的风》,却没有勾起一点情欲。
门楣上的风铃似乎不是纸叠的,
悬在半空,在等待寂寞的联结词连接窗栏上的花朵,
由粉红色变成淡黄色,等于附近锅炉房的热气。
热气在空气中纷纷起义,
呼应着闷死在口罩中的呼吸,
在说:“在热气当中瞬间长大的蝴蝶解开了梦境,却无枝可依。”
(12)
我的嚎叫声却像移民,惰性十足,在散布假消息,
像被精神病。
昨天夜里,我梦见艾伦•金斯伯格在监狱中手淫,
在窗户上发表猥亵的颂诗,
又解开腰间的皮带,抖动胯下的性器,在和美国一起堕落,
把手纸当做手稿抛出窗外。
此时,在曼哈顿五月一日的子夜,
在11号街角昏暗的街灯下,
地下的一个深坑中,一个弹丸似的小脑袋,
在齐腰深的坑中晃来晃去。
我在我嚎叫的梦境中惊醒,把一个梦境划分为二分之一,
像记录象形文字的垃圾,
在子夜打听一个消息。
(13)
海边却没有床的位置,只有海边的绿草比绿床单还绿,
在拆下他的衣服,也拆掉他的嘴巴,眼睛和耳朵,最后拆下他的睾丸,
不允许他写诗。
他开始在绿草根下幽默起来,
在说:“我的内裤晾晒在阳台上,还没有被海风吹干。”
(14)
仰面朝天躺着的詹姆斯•赖特惊讶于一只青铜色的蝴蝶在飞,
飞进庄子的梦。
庄子的梦在深渊的左侧,不等于时间的长度,
右侧深渊仅仅是一只秃鹰的巢穴,
只有堆在两株松树之间的一堆马粪,像时间保留着明亮的象征。
(15)
罗伯特·勃莱在潜鸟的鸣叫中伸出两根手指,
捏住一粒鸟鸣,在说,天下百姓听见鸟鸣便知道现在是什么粮价。
(16)
打开门神守护的门,迎面撞见门神的脸,
我有些晕,看见门神是双面人,
一面是我,一面是W•S•默温,
我们又爬上了神圣的梯子,在佛龛上留下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影。
(17)
禅寺的寂静,在樱花下嘎然停止,
一片足迹:兔的足迹,鹿的足迹,印在寺院墙根下的厚雪上,
像樱花的花瓣,裸露在寒冬的月光下。
我们不知道是什么,
十年之后,加里•斯奈德在加利福尼亚北部的山中居住,
加入自然之子,在问佛在哪里?
我们当然也不知道,
只有弯曲的天空弯曲成为浅蓝色。
(18)
到目前为止,我看见雷电深入浴盆,
但是没有击中我,却把我钉在墙上,让我和亨利•泰勒站在一起。
我活得很焦虑,他活得很安宁,
而坐在浴盆中的鱼像感叹号在敲锣打鼓,在庆生祝寿。
(19)
这一身骨头,终究归于一无是处,
舌头尖锐的睡眠,退出话语的睡眠,
睡眠变成玻璃,在透明中填满天空,不再惹是生非。
当有人看见我们用一条腿的灵魂走路的时候,
他们是否站立在我们的位置等候,
我们已经浑然不知,已经习惯了黑夜的覆盖。
睡眠在夜里,而不是在白天,
他们感到理所当然,可以理所当然的撒谎,似人类的自欺欺人,
并不比小老鼠高明。
小老鼠在灯台上获悉,我们的膏脂被装入一个棺材,
它们便躲在壁橱后面叫个不停,
抛弃了胆小如鼠的深呼吸。
我们、他们和它们在大自然的一次通知里说话,
灵魂在抵抗消失,如同意义进入时间的耳朵,在消失之后留存。
在赞美天空,天空上飘着肺叶一般的云朵,
在呼吸黑白两色,在打开拱形的窗户,赞美橱柜的美。
他们听见小老鼠的狂怒,
在啃着乌贼鱼的硬壳,乌贼鱼的骨头变成翡翠色,
翡翠色板结成海关大楼的楼顶。
我们、他们和它们都无法摆脱死亡,灵魂也不能摇晃海,
海在嘲笑生活的一切可能。
我们、他们和它们都在继续着死亡,
死亡无法把我们、他们和它们的一切归还,
在叹息中疲倦不能,将填满双肺的不能,填满双臂疼痛的不能。
我们、他们和它们满眼泪水继续着死亡,
那些缺失的部分在哪儿?
我们、他们和它们为了保持事物的完整在阻止不能,
而好天气的未来不能,
窗外的风景不能,墓地的风景不能,城市不能,
有着木房子的海边小镇不能。
我们、他们和它们什么也不可能,但继续着死亡,
我们、他们和它们把灵魂放在身体之上,
用骨头在黑夜里发光,
在空气中散发着温暖,灵魂却在自己滑动,
滑动在另外一个地方,无人拜访。
(20)
草说:“每一个思想家在把思想向黑暗的深处敞开。”
在黑暗当中,现在是拷问历史的时间,
我看见在美国的地图上,印第安人的国王和王后死去的脸,
像一张白纸,猜不透白,
在白色的内部包藏着一种黑暗的安静。
查尔斯•西密克也在猜想夜晚野餐这个谜,
在偷听树木和野草的灵魂交谈,
甚至无法咽下一块面包,让红酒在面包旁边的玻璃杯中平静下来,
在思考着安静的细节。
草地上有一个老人在弹奏:《我的蓝色天堂》,
蓝色像一缕烟雾,去追赶一只飞虫,
这个老人在眯眼望着灰色的天空,蓝色的灵魂变成了一只鸟。
趁此时机,查尔斯•西密克又把自己的灵魂偷回来,
在一个帐篷里假装安静地刮胡须,
却看见一个半裸的女人在镜子里面读魔鬼学,令人不安,
在说:“天使在抚摸一头猪的后背。”
因此,我和查尔斯•西密克在诗歌里产生了一种恐惧,
把恐惧从一把剃须刀传递给屠宰场,
像蒙古人带着血腥的杀气,奔走在诗集的扉页上,
脚步声像风声没有任何痕迹,
在向拉斯维加斯迁徙,在雪野深处赤手杀狼,
在蛮荒地带,用呼麦声呼出英语和法语,
直到把最后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声音忘记。
(21)
梦中的五十年前,在醒来时仅剩下五秒钟,
五秒钟能做什么?
我在一座坟墓里拿出一具尸体,
面对着尸体说:“死是多么容易!”
我们在五秒钟拿出五个人影,
我们却无法给他们十个人发放抚恤金,只能用奖章代替。
(22)
肉体是灵魂的偏旁,是灵魂的血缘,有姓氏,
出入在生命的符号中,像一件旧衣服。
而心境还是不空,塞满了名利,使灵魂在不断浓缩,
缩小成为杨梅之间的一片月牙,
在收割废墟时代的荒凉,
从一个小肚脐眼里探出头来,让灵魂这个小东西比小还小。
一个女人携带着玫瑰花浮现在诗稿上面,
在一朵玫瑰花中跳舞,
双手举过窗棂,像灯光的脉络充满光明的词语。
词语要求读者必须进入思想的隧道,
使得这一页诗稿变成绿树叶覆盖的一层白薄膜,
在尖锐的诗歌中若隐若现,
像一根白色的钉子,在上面挂着孩子们蓝色或黄色的棉外套。
而灵魂在命令它们阅读中保持安静,
让孩子们安静地坐在果园的果树下读书,
把灰色的树枝挂满红色的苹果,让绿色赞美它们,
绿色隔着欲望说:“我刀削的肋骨,仿佛从白色的根茎上来自森林。”
路易斯•格吕克的灵魂脱掉了身体的旧衣裳,
肃立在他的旁边,又分坐在一张桌子旁边,
在诗歌里重新赋予灵魂一种形状,让它们相互嘱咐对方,
在安静中描摹自己的影子,
又把扁平的影子全部抵押在自己周围。
(23)
在诗歌之外张望,
从盛产鱼、面包和茶的狭小省份开始旅行,
离开海湾两次,带走一条青鱼。
海湾还在涨潮,潮水不肯回家,
激起棕色的泡沫,躺在沙滩的黄色溪流中。
在一百多米开外的红色碎石路上,
一辆巴士向西驶去,挡风玻璃上反射出金色的光,
车底板发出一阵响爆声,
擦过蓝色珐琅漆剥落凹陷的车翼。
在碎石路与潮水之间的沙石斜坡上躺着一个老人,
在和潮水亲吻,别了,别了,农场和狗儿。
又一辆巴士启动,去追赶坡下的巴士,
巴斯河有一站,然后是伊刻诺尔梅村,
五岛区,五屋地,那里有一个女人在晚餐后的屋外抖桌布,
隐约闪现出一片夕光。
开始写诗,写下湿漉漉的诗歌街道,
街道绕过一圈斜出公园,
公园里有一只猫头鹰,瞪着眼睛看见豌豆攀附着嫩绿的白茎,
挂在白栅栏上。
它看不懂这样的游戏或玩笑,
丢下了禁忌的词语,在说:“悲伤的天色实在太晚了。”
夜晚的蓝色在舔着伊丽莎白•毕晓普诗歌的胎衣,
而诗歌在夜晚伸展着大腿和胳膊,
看上去很快乐,在和星星对接着烟蒂,
白亮色彩在天边向南伸出数英里,
伊丽莎白•毕晓普帽子里的紫丁香变白了,
月光下像一只小飞蛾打开了中国的折扇,从斑斓的树影中飞出来,
飞回到马萨诸塞州,
露出两双胶鞋闪着庄严的光。
两双胶鞋在愉快地交谈,
在说:“多好的夜晚。是的,一直到波士顿。”
在一只胶鞋的左边有一束红光说:“我是无害的。”
在另一只胶鞋的右边有一束蓝光说:“我听见狗吠一声。”
伊丽莎白•毕晓普看见一只麋鹿,
在月光下的板油路上跑,丢开了一股刺鼻的汽油味。
(24)
灵魂在确立自己。
在凸面镜上描画绘自己,在变大,在证明灵魂已经被捕获,
比约翰•阿什贝利的目光远,
凸起在时间的横截面上,凸现着秘密。
但不能看得太久,我们不完全适合凸面镜的空洞,
我们的注意力没有产生词语,
凸面镜的球面尺寸在反射一段弧线,一束反常的光。
我们需要集中注意力,
在宣告除了表象什么也没有,
只有房屋里的窗户玻璃有些碍事,或者说窗户的防护栏在计算天气,
在空气中追踪天空的整体性。
天空不会说话,只是表象的核,在天空的斜坡上倾斜,
没有任何东西得到保存,
飞机、风筝和鸟儿,沉淀成为不规则的水晶,
在以无声的速度飞走,扰乱了镜中安静。
为了完善水,我们过滤掉多余的事物,
在凸面镜里不允许某种晶石留存下来,在进入思想之前,
“用伟大的技艺复制你在玻璃中看见的一切。”
最后,只有艺术家在怀疑凸面镜中的变形,
从变形的表面混淆对美国的看法,意义像爬虫的蛋,增加成为事物的总和。
在说:“肖像画不再产生真理。”
真理像艺术家的调色板被丢弃在讲述之外,
在画面之外退回光的法典,在镜子之外不断变形,
让白昼结束,夜晚来临,
让真理失去时间性,惊愕于一场难以入眠的雪崩。
夜晚的秘密,决定在镜子的背面矫正盲目,
盲目没有答案,在某段时间像月亮一样怀旧,只留下白色沉淀物,
灵魂是一个人的并且一直如此。
我们继续忽略世界万物,忽略世界本身,
凸面镜在艺术的虚构里没有边缘,
还有什么会在灵魂之外等待?
艺术家的脸像油画布上的一张扑克牌,打出一个欢迎的手势,
黑桃Q对照着凸面镜的圆眼睛,
在结构一种复杂的例证,
从心灵的表面泛滥起来,冲上眼睛的水平面,
它们都不是拯救美国的事物。
2014-12-15
一大群乌鸦从美国的天空飞过,达到了墨西哥,
墨西哥的天空变成墨色,
墨色狭窄,形成了一条黑线,穿过南美和北美,
墨西哥海峡开始闭合,
两片汪洋成就了诗人的巨大孤独。
孤独在大雾中渐渐散去,一个诗人渐渐清晰起来,
废黜了多少怀疑主义,
交换出一种倾心的自由主义到来,每一个自由的一瞬间都是一个隐喻,
海滩上一条沉船在海风中折着孤独的跟头,
裂开船尾骨,让一生的平安潮水爬上海岸,
是某种祝福的最终获得,被沉船的尸骨挡住,
船帆再也无法捕捉空气飞翔。
深处的海水继续涌上来,在沙岸上形成绸缎似的光滑,
让浪花剥开泡沫的碎片,
在冲向海边危崖的一块石头上啸叫一声,
打破一个黑洞,打破了夜色的水晶灯罩。
而水在拥抱水,一条河流的水在波涛中一齐涌来,
直至将沙岸覆盖,又在前进、后退和迂回中携着夜晚的星灯,
铺排着洁白的尾浪,一朵朵浪花闪闪发光,
在成熟中蒂落,宛若被玛瑙石过滤成太阳石,
在光芒中飞快地跳跃出白昼的色彩,闪烁着有形的时光,
由于诗人的形体世界才可以看见,
由于灵魂的晶莹世界才变得透亮。
把太阳石分成两半,让海鸟在中间栖息,
在教导水草在海浪尖水上跳舞,在潮湿着舌头,
在满足一粒盐的渴意。
水在俯仰,水在躬身探寻,水在挖掘,
因此,水的深渊越挖越深,深不可测,水一会儿从危崖上扑下来,
一会儿又沿着沙滩隐入水中,
水在水的深渊下脱身,又深入诗人的思想洞穴,
在其中居住着一束光……
一束光,渴望沉淀在宝石的底部,寻找到一个复活的日期,
像鸟儿寻找到一块火山石,保留下火的印记,
宛如灵魂将火山石击穿,
当火山石的喷口打开,鸟儿便深入玫瑰花似的内脏,
衔住火焰,鸟儿从火焰的空虚处提取梦幻,
时间在向外流逝,吃人的时间诞生在天堂。
当时间合拢成一把折扇,
鸟儿也打开一片茫然的翅膀飞翔,
以无名的存在包围诗人,时间的味道像盐,
沉淀在大海深处,两片汪洋再次成就诗人的巨大孤独。
巨大的孤独散发出有毒的时间,
几乎是什么也没有发生,时间在死亡中固定,
永远存在着永远的空洞。
每分钟都毫无内容,一个魔王在控制诗人脸上的最后表情,
把诗人加工成灵魂的云,
像两只鸟儿筑起的巢房:亚当,太阳。夏娃,月亮。
现在,只有太阳在眨眼,
眨了一眼,看见海水像空洞的白云一样柔软,
又眨了一眼,陨石如雨像太阳的一道针芒,远游于生生死死,
在逾越之际身陷囹圄。
我们诗人只有一道狭长的伤口在心灵之上,
深深浅浅地渗出血渍,血渍在叫嚷重复的思想将消失在自己的透明中,
百年之后的时光会发现:是什么把诗人的心弄得杂乱无章。
一滴水和一朵漂泊的白云,
一瓶墨水和一支鹅毛笔,
一根时间的吊绳吊着诗人的一身白骨在窥视未来,
在不幸的一丝光辉中一只秃鹫啄食晨光,
预兆逃离了诗人的手掌。
另外一些未来的眼睛,另外一个生命,另外的一朵云,
梦见诗人的另一次丧生,对于诗人,拥有一瞬间的时间足矣,
尽管是没有什么可以揭示,
却在跌落或归来中,让十月的空气变轻,很轻。
在十字路口,诗人们跌倒又爬起,
只看见一条九尾狐在黑暗中盲目行走,
一切黑暗没有出口,九尾狐只有在十字路口中间转折,
在转折中看见追逐的前方无人。
永存的生命,几何时属于诗人?诗人只是他物。
在生命之外,诗人无法唤醒自己,
诗人的面孔是孤独者的面孔,在变幻着生死。
生死在面对面,它们各有一个身体,
又相互看不见,看不见时间之刃,
在裁剪着对折的生死,两个面对面的身体各自分离,
生灵之门,在直接观察大海,
最初的两片汪洋无法形容,融进诗人无法形容的面孔。
太阳,以及太阳石在顽固的黄褐色中冷却下来,
太阳黑子的拳头转化成微尘,熄灭了太阳的火,
变成白垩的黑边,仿佛被欲望操作。
太阳石滴化了,不是岛屿,也不是岩石,
又被两片汪洋的孤独淡化了,
大海的手迅速拉开黑色的绷带,
让诗人睁开眼睛,猛然看见墨西哥海峡变成狭隘的墨色,
墨色又挤在犹新的一个伤口中间。
2014-12-16
她的标志胜于现实的麦田,
比麦芒还要富饶,在向阳光倾斜。
像海岸线在海岬上划出一道模糊的潮水,在拍打花岗岩,
花岗岩在海浪的嘴巴上飘落,
海水在悬崖峭壁上发出诘问:“是谁在海面上书写奇异的诗篇?”
我从北方赶来,在手臂上托起一条弧线,
顶在自己的头顶,让诗歌在头顶上发光,
把阳光铺满静谧的田野,
在突如其来的风中突然跳起来,
从虚无的风中跳出舞蹈的节奏,度过大旱之年。
突然,在我的心里生出一片平静,
像一片秋收的麦田,抢在狂暴的幽灵来临之前,
完成上善若水的秘密,在说:“水低成海,人低成王。”
我知道我是人间的小人物,
我将和所有的事物不谋而合,像一滴水的核心跨进一步,
再把澳大利亚当成磨砺诗歌一块磨刀石,
把我磨成诗歌的刀片。
去南方收割诗歌的麦田,讲述一个诗歌的寓言,
透过一茎麦芒我知道我是我,
在用南回归线度量北回归线之间的日子,
用灵魂标出自己比麦种还要小,小于时间。
2015-1-10
2015-1-5
我坐在自己的掌纹中,观看着手心里飘落的雪花,
雪花在融化成水,留下了水的残骸,
像冰的核心,像雪花的豆蔻。
狄布不堪忍受道德的惩戒,在黑葡萄中叫喊着说:“黑暗已经包抄过来。”
之后,便偷偷地溜出阿尔及利亚,来到了法国巴黎,
丢掉了诗人的身份,被法语挤兑成齑粉,
像一个周身布满冷雨点的外乡人。
此时,我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,背离了母语,
也失声如哑,在寻找十九世纪的法国诗人,
也走上了巴黎的街头,而宽阔的大街却空空荡荡,
只有送奶女工在敲打铁桶,在高声叫卖着牛奶,
像雨夹雪的卵石路,包藏着许多歧途。
我和狄布可谓阔别多年,
我们从阔别的出口走向人生的一场相遇与荒渡,
贸然闯入成全我们的虚无,
在思想的秃头顶上画一幅画,用语言的意外吃掉一只红蚂蚁,
再吞掉一只白蝴蝶,
重新把诗歌的细节和梦想命名,
就像是我们在诗歌里陌生而熟悉的一次拥抱,
忘掉流亡的疲惫和隐患,忘掉衣衫袖口的开花,
蹲在巴黎街头的某墙角,被芸芸众生观看。
只剩下最后的不期而遇,
只剩下生死的最后细节。
乞灵抄注:
我说:“我在经验着我,也在经验世界。”
狄布说:“名声不是护身符上的意义。”
我说:“我们越来越趋于透明。透明是对混沌世界的一种抵抗,我们在一起抵抗世俗世界的流言蜚语。”
狄布说:“我们完善了语言的创造力和想象力。”
创造灵魂的大师都走了,
走在诗歌的文本里,已经变成了灵魂的声音,飘散在一片消逝的光里。
光在与空无交会,从乌有世界上空穿过,
避开了经纬度的约束,浮现在你和你的灵魂中。
海明威忽然说:“名声只不过是婊子,名声只不过是骗子。”
我穿透了世界的表象,守候在你的目光边缘,
透过混沌的人间,变成你目光里的诗,
你仍旧是一粒尘埃,在一道微光中追随我们,
我们的灵魂破灭又呈现,把你丢弃在你从未到达的地方。
我们知道你是诗歌的后裔,
你将在诗歌里出场,安排好自己的生死,
让世界再次萌生出另一个时空,形如你耳边的风声,
留下诗歌的轨迹,再次指出灵魂的存在式,
你说:“诗是灵魂之王。”
我说:“那些不可见的光会定义我们,会暗示我们。
你的灵魂仍在一个曲线上弯曲,
陡然地把诗歌语言浓缩成一团,在你的自我生长中变得可疑。”
你并没有改变鬼魂一般的世界,
你还是没有离开你的诞生地,
你在模糊灵魂的一种感觉,在不舍于鬼怪的一瞥,
算不上虚悬的消散。
我说:“灵魂之王没有骨殖。”
而你我终将死于大祸临头的王冠之上,
死于人世的上方,已经一文不值,
像盐撒在倒翻的黑锅底上。
2015-6-8